山东作家梦里爷爷李宏祥
人世间的事不会因为担心和害怕而迟来,就像爷爷的离去。
爷爷走了,在医院治疗了八个月,廋得皮包骨头,身上连扎针的地方都找不到,最后带着对家人的牵挂,对这个世界无限的眷恋,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们。
爷爷出生在解放前,家里共兄妹九个,在食不饱腹、寒无暖衣的困苦中,艰难读完初中。年他未满十八岁就离家参军,刚开始是师长身边的-名警卫员,年参加抗美援越战争。爷爷和他的战友辗转在越南、缅甸、老挝的猫耳洞里,长达四年之久。
在我和哥哥的童年里,这是他永远讲不尽的话题,每次讲到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,他的声音哽咽,眼泪瞬间滑落。爷爷说当时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祖国,低飞轰鸣的飞机,巨大的炸弹爆炸声,猫耳洞里潮湿闷热,时有蛇蝎出没。恶劣的环境,让爷爷在三十多岁时就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,还伴随着心肺功能减弱,导致他在五十九岁那年突发心梗,幸亏在虽院得到了最及时的抢救,昏迷两天一夜后才醒转过来。那场刻骨铭心的战争,让他终生不忘,以至于他在病重期间出现了幻觉,又回到了残醋的战场,常对护理他的阿姨说:“快扶起旁边这位同志,他还有呼吸,快去抢救!”,“快躲开,有炸弹!”。他常把同病房的病友当成战场上的战友。
爷爷把最美好的年华都留在了军营,保家卫国十九年。年他转业到了我们当地的粮食部门工作。及至年国家推进体制改革,从传统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。爷爷所在的粮食基层单位解散,工作没了着落,生活都只能依靠奶奶的工资维持。但是他的身体状况依旧很差,买药的费用又极其困难,只能买廉价的药来支撑自己的病体。在我的记忆里,爷爷每天都吃药,之于他吃药和吃饭一样重要。现在想来,他经受了多少的病痛折磨。但是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从军生涯。
爷爷和妈奶是同一个村的,爷爷不在家的日子里,幸亏有自家的兄弟姐妹相帮,奶奶常念叨这些帮助。奶奶是一名教师,在她年轻的时候,假期里曾经领着大爷抱着爸爸去找千里之外的爷爷,那时爷爷在内蒙古驻地部队,坐火车还需三、四天才到,途中遇到一个好心的同路人帮助她抱孩子走了很久。以前爷爷和爸爸都在世的时候,奶奶一说起这件事,总是带着笑容,仿佛相见的喜悦还一直延续在心头。
我一直不能接受爷爷离去的现实,我去咱们从前住过的老院子找您,老房子已被高耸的楼房代替,没有一点昔日的痕迹;我去您曾经带着我和哥哥钓鱼的汶河边找您,那里只有陌生的面孔和东去的流水,也没有您熟悉的身影。我失落地回到奶奶家,多想看到您还像从前那样坐在沙发上,让我再给您捶捶背,给您拔上罐,和您一起看电视争遥控器,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,可是这一切都已过去,不会重来。
爷爷您知道吗?您走后,性格开朗的奶奶变得不爱说话,往日的喜悦,曾经的团圆,这一生的艰辛,都已不再,如今的奶奶也是饱受沧桑的老人,生活都需要别人照顾,苦于难,喜与忧,皆成一怀往事,尘封于心,不愿轻易说起。
今年的冬天特别的漫长难捱,爷爷您知道吗?就在庚子年初,我们国家经过了一次名为“新冠肺炎”的劫难,疫情突发,一开始民众不知所措,幸国有仁者圣医,无数的白衣天使毅然前往重灾区抢救病患!在这期间涌现出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,每次从电视上看到听到那些舍生忘死的医护工作者,由衷地生出对他们深深地敬意!爷爷,我和我的同事们也一月没回家,在村口的路口执勤盘查。
爷爷,今年的清明承载了太多的泪水和悲伧,鲜花盛开的季节我却没有一丝惊喜,这是您走后的第一个清明,我们居住的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车来人往,依旧日出日暮,却少了您和蔼的笑容,熟悉的声音,再也无处追寻。
走在拥挤的街头,我常幻想着蓦然能看见您亲切的背影,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再有。只能珍藏了那些有您的日子,长记心中!
我也只能盼着在梦里与您相见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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